試想，若是一個擁有十分複雜的文化與歷史甚至戰爭背景的國家，關於這個地方的一切，又如何能輕易地用嘴巴說出來的「語言」來表達？「我感興趣的，是那些由影像述說、不一定能藉語言表達的事物。」藝術家 Anri Sala 曾說。
來自阿爾巴尼亞的藝術家 Anri Sala，可想而知地他的生活背景有別於世界上的多數人。不論是戰爭衝突的發生、還是文化與種族的認同衝擊，我們便能理解為什麼他的作品無論多隱晦，但其實都很自然地跟語言、權利、政治議題有關，只是它不見得透過我們多數人所想像的那種直接方式來表達罷了。如今，我們能在台灣就可以看到 Anri Sala 近乎沈浸形式的錄像作品，展覽”Anri Sala: AS YOU GO”，已在2022年12月17日於台北內湖的文心藝所（Win Sing Art Place）展開。
1.身在其中，讓身體的五感去感受：聲音、影像，都只是表達的元素之一。
此次展出的作品《AS YOU GO》，包含了《Ravel, Ravel》、《Take Over》和《If and Only If》 等三部錄像作品。《Ravel, Ravel》透過 Anri Sala 重新編排的表演組成，此表演是對法國作曲家莫里斯．拉威爾最著名的作品之一 – 《左手鋼琴協奏曲》的不同詮釋，因兩個表演的時間差，在彼此的時間間隔裡產生空間的共鳴。然而，這一定讓許多觀眾好奇，這麼做是為了表達什麼意思？跟歷史與文化有什麼關係？
「不用太去在意，是不是理解了當中的歷史跟文化，只要當我們能夠用身體的方式去感受時，我們一定能對作品背後的隱喻有更深一層的理解。」藝術家 Anri Sala 在展覽座談會上這麼說。
以曾在威尼斯雙年展展出的作品《Uomo Duomo》 (2000) 為例，這件錄像作品裡，是一個男人坐在米蘭Duomo教堂前的長椅上睡覺。儘管，錄像裡是看得到有其他人經過的，而也有人是有看到他的，但他卻像是被「拋棄」一般地在逼近彎倒、伸直、再往另一個方向逼近彎倒地混沌中持續地睡著。
在這段錄像裡，拍了這個在睡夢中展現著某種「快要」倒下來但卻每每挺身起來的人，既沒有任何一句「話」、沒有任何「線索」、彷彿藝術家沒有「追問」什麼、也沒有「回應」什麼。如此像是一個相互忽略的世界，又何嘗不是現實中反覆失落、始終沈默等薛西佛斯式悲傷處境的縮影呢？相信這樣的作品，儘管並沒有直接地訴說了哪個地方的「歷史」，但對同樣也擁有複雜歷史與過往的台灣觀眾來說，當感受著這樣的作品時，多少也都能共感一些關於屬於我們自己的記憶。
「對我來說，錄像不是在講述一段故事，而是重溫過去的體驗，並在不敘述的情況下將那件事物重現。」Anri Sala 說。
2.時間：重要的不僅只是音樂與影像的組成，而是時間的痕跡
Anri Sala 的作品深受阿爾巴尼亞歷史發展影響，創作型式涵蓋攝影、繪畫、錄像裝置和表演，其中影像與配樂的結合是他著名，且擅長的表現手法。Anri Sala 的創作，除了讓人共感著的雙關方式外，他更是嘗試在時間與空間的間隙中，為觀看著的我們，創造一個新的感知地帶。就像作品《Take Over》圍繞具有糾纏政治和歷史的《馬賽曲》和《國際歌》，由鋼琴手與自動彈奏鋼琴共同演奏著。這件作品，乍看只是對於彈奏鋼琴者的影像畫面，但事實上也探討著他們在音樂上的血緣關係，以及不斷變化的政治象徵意義，這唯有透過置身其中，感受音樂、影像與時間之間的關係才能體會了。
音樂，廣義而言，指的是音高、音色、節奏的構成，不同文化背景之下，人們對於音樂的意義與理解也有所差別。Anri Sala 作品裡的音樂，關注的不是聲音的組成，而是它所經歷的歷史、與時間痕跡，它們就像是乘載著故事的容器，因為有時間，這些影像和音樂才能讓交織的敘事流動於人們心中。「我喜歡把音樂、影像或展覽，當作是能夠隨著時間逐一被打開的對象。」藝術家 Anri Sala 說。
3.沈浸：當配樂取代了語言時、當講述著過去的消逝時
作品《If and Only If》裡，在一隻爬行的蝸牛和提琴家的互動中，重新演繹俄裔美籍作曲家、鋼琴家及指揮史特拉汶斯基（Igor Stravinsky）創作的輓歌。相互的微妙平衡關係，使音樂的編排變得有形可見。《AS YOU GO》不僅僅是三個錄像作品的交織，它是一個投影裝置，也是獨特且巨大的動態雕塑。
Anri Sala 的創作生涯裡，一系列的錄像裝置，融合音樂、聲音和影像，描繪當下的片刻與歷史時代的關係。相較於傳統錄像，Anri Sala 將配樂擔任重要的敘事媒介，取代了語言，講述過去、記憶和時間的消逝，以沉浸的體驗，喚起我們對時空的感受與思考。此次展覽標題 AS YOU GO，即暗示了動態的概念，基於音樂和影像的流動，展覽如同「遊行」一般，給予觀者參與其中的感受。換言之，這個展覽，正是希望體親身體驗、並且在其中各個角落四處走動、感受。「空間中的每個點，和時間中的任何時刻，都是一個不可分割、同等重要整體中的一部份。」Anri Sala 說。
4.真實：可能關乎藝術家自己的家庭歷史、也可能是週遭人們的當代社會
自1990年代後期，沙拉開始以歷史事件或狀態，紀錄人們所處環境的轉變和處境。
以作品《Intervista ( Finding the Words )》為例，該作品為最早的實驗紀錄片之一，Anri Sala 用歷史新聞片段和母親的情緒變化，揭露著阿爾巴尼亞的過去，此作品也在 1999 年威尼斯雙年展展出。而 2000年開始，Anri Sala 的作品接著探討音樂對心理情緒的影響，他以看似日常的生活碎片，作為描繪歷史、社會與政治議題的線索。例如作品《Answer Me》，Anri Sala 捕捉著在冷戰期間建造的圓頂建築內，一對男女關係的破裂，也暗指冷戰時期國際間彼此惡化的關係；諸如此類關於過去和現在的並置，也在作品《1395 Days without Red》嶄露，該作描述上千名百姓在現代戰爭史上最長的圍城戰役期間，穿越路口時受到狙擊手威脅，而生活於恐懼中，影片則是拍攝著一個女人在當時事發地點，借此重新詮釋人民當時的經歷。
Anri Sala 於1974年出生在阿爾巴尼亞地拉那，從求學期間開始創作許多實驗性錄像，透過錄像嘗試以身份的追求，穿越了自己與人們的歷史。
他的作品被諸多國際間知名的藝術機構收藏，並屢次獲獎。例如2000年獲得了Gilles Dusein獎、2002年曾獲雨果．博斯獎提名，2001年參加了Harald Szeemann策劃的威尼斯雙年展。Anri Sala 曾在皮諾收藏美術館、蛇形藝廊、龐畢度藝術中心、博坦藝術中心和盧森堡現代美術館等大型機構舉辦個展，參與過多個國際電影節及大型雙年展，如威尼斯雙年展、聖保羅雙年展、柏林雙年展、光州雙年展和卡塞爾文件展等。
Anri Sala: AS YOU GO
- 展覽日期｜2022.12.17 – 2023.03.17
- 展覽時間｜Wed. – Mon. 10:30-18:30 (Closed on Tue.)
- 展覽地點｜文心藝所 Winsing Art Place（台北市內湖區民權東路六段 180 巷 10 弄 6 號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