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難道,成功就是長這樣?」年輕的楊立,在訪談的開始不久,就提到了一本名為《村上隆藝術戰鬥論》的書,並且花了一些時間說明他身為藝術家,對這本書的想法。
「成功學簡直是這個時代的顯學,它彷彿暗示著這個『成功』背後有個套路在。」1993年的楊立,過去幾年在巴黎生活、求學的經驗裡,儘管面臨著當代藝術全球性的熱切風潮,他仍始終如一地專注著對繪畫的熱愛。當談到關於藝術家生涯的可能性時,不同於多數年輕藝術家期盼有朝一日能參與殿堂級展覽、雙年展的心願,他聊的卻是我們該如何定義藝術家的『成功』。「如果你發現,成功後的世界是你不想要的樣子時,你所投入的角色跟定位就會很自然不一樣。」楊立說。

「問我所謂理想的話,我會說希望當藝術家成功的那一天,作品本身還會被重視。畫家,能夠被自己希望的方法關注的社會,而不是像現在的氛圍這樣。」楊立說。
其實,對楊立來說藝術家單純地喜歡畫畫這件事情,比畫中有哪些議題、作品是為了誰發聲更加重要。「對我來說,生存在這個世界上,真正的畫家很少。現在的藝術家,他們為了在藝術界裡生存,他們會逃到尼采設置好的房間,逃到一個人設的房間,一輩子只能演這個角色給人家看。」
「而看待藝術家,社會大眾就好像隔著玻璃看著,人類一種病態的極端。」楊立說。
楊立,1993年出生於台北。2017年自法國凡爾賽美術學院畢業,並獲2020年台北美術獎入選肯定,為台灣近年來最受矚目的新銳藝術家之一。此次伊通公園《煞風景田園詩》楊立個展作品中,繽紛的色彩構築著帶有荒誕感的影像,從被放大的肢體局部特寫、自然景觀裡的人為災害、被雙腳壓彎的草花、乃至於戰爭畫面與電玩遊戲中的扁平戰機影像。然而,其實這些都不是楊立想刻意透過繪畫去談的『議題』。

「我畫,未必是我關心。畫裡面的那些,都是你每天打開電視打開手機會看到的事情,我就是想畫它,它未必代表多少的喜愛,其實它很純粹。」儘管面對全球藝術界當前的當代藝術風潮,對楊立來說,藝術家的自由意志不應受制於作品是否『牽扯議題』、『是否為誰發聲』,連同真善美、抵禦強權等思想,對藝術家來說都是種與純粹對立的。
「我畫畫,並不是在高喊這個議題很重要大家快來看;更不是說,只是希望「喚醒」大家的環保意識。我認為我們不用總是需要用一種議題來包裝,才能表現你在關心別人。」楊立說。
在那幅有著長長電線桿,名為《鞭長莫及的愛》的畫作裡,右邊的近景可以看到的藍色河流與高山,楊立說那些是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峽灣,而峽灣往左上的平原和遠山,則是他所認為的東非。而畫中圍繞著中間一塊白色的湖泊,則是楊立我認為的無主之地,不屬於任何人的。他說,幾乎找不到這樣的地方,只剩下想像中、在繪畫裡的他才能看見這樣的地方。而至於,畫面中特別醒目的「電線桿」,這是楊立心中感受到的台灣。

楊立,1993年出生於台北。2017年自法國凡爾賽美術學院畢業,並獲2020年台北美術獎熱選肯定,為台灣近年來最受矚目的新銳藝術家之一。楊立的作品專注於當代繪畫領域,除了在2020年以 《小亂局—新世界的後設凝視》入選台北美術獎之外,在2019 《白晝之夜》時,他也在法國凡爾賽朗貝內博物館裡展出。過去另有,於 2018年於法國克洛多畫廊呈獻《人間劇場》;2018年於法國索爾畫廊呈獻《變形記》;2017年於法國6 B 空間呈獻《對流層》。2016 年於法國凡爾賽美術學院畫廊呈獻《初始》。
「我覺得,我們都生活在一個有著玻璃天花板的盒子裡。儘管你看得到天有多高多美,但你就是到不了那裡。」
楊立訴說著的是某種他親身發現的困境,除了繪畫在當代藝術世界裡的尷尬與困頓外,還有這個充滿角色預設的身份社會。「當代社會儼然是個身份社會,這個身份社會是很直接的左右你被看待的方式。甚至學校老師也會暗示你的作品需要往那個方向去發展,但我卻我發現,其實我只是想畫畫。」楊立說。
楊立所談的,是某種建立在以身份與角色為前提的『創作』。不管是黃種人、台灣敏感的政治身份、還有台灣錯綜復雜的歷史,好似整個當代藝術世界、甚至整個社會都認為他的創作裡必須與這些內容有關,彷彿他的作品裡必須包含這些創作才會有「力量」。但他並沒有這樣做。

「為什麼,透過藝術講話,還需要透過社群的互相肯認,你所說的事情才能真正成立?」楊立追問道。
「今天,藝術家跟藝術家之間,作品時常必須透過眾人的『指認』、必須得透過『場域』,甚至不涉及到藝術家自己認不認為,而是需要別人『都』這麼認為,藝術才成立。」在《愛迪達亂入》作品裡,背景的植物與水果,其實是來自地鐵看板上氣泡水培綠雅(Perrier)的廣告,楊立選擇了一雙純黑白顏色的愛迪達鞋子。其實,這兩個品牌其實毫無關係,那只不過是楊立依照拼貼的意識,把這種彼此無關的當代社會事物,霸道地、直接地貼覆蓋上去。
乍看之下擁有這樣「外觀」的繪畫,必須總是與「環保」有關嗎?對楊立來說,這其實就是網路時代的縮影,我們的手機時時刻刻地與我們相伴,手機打開出現的第一個畫面、以及訊息跳出來呈現的方式,總是「無脈絡」地直接出現在每個人的眼前,他想表達的只是這種生活狀態的亂局。對楊立來說,作品在不同的觀眾眼裡擁有別的意涵是常見的,但藝術家自己則不應受制於『議題』與『身份角色』。
「我們能不能想畫非洲就畫非洲、想畫中國就畫中國?我認為那才是西方給我們的啟示。他們能夠沒有負擔地、自由地做任何人,卻也不違背他們自己。」楊立。


《煞風景田園詩 – 楊立個展》
- 展覽時間|2021. 04. 10 – 2021. 05. 09
- 展覽地點|伊通公園(臺北市中山區伊通街41號2-2樓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