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作為一個藝術家,我們在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未知與不穩定,而且是全面性的不穩定。」
從事藝術工作從2004年北藝大畢業之後,至今在台灣、日本、韓國、上海、北京、香港、義大利、匈牙利、德國、英國等世界各地藝術發展重要大小城市藝廊、美術館展出。如今移居德國柏林,對於40以前藝術家的生存之道,給出了一些出自於自身經驗與觀察的建議與應對辦法。

「藝術本質上就是一個工作,很務實得去規劃他的發展,從每天規劃起床、到工作室、吃飯、甚至可能忙到半夜再回家,平常規劃展覽業務進度、開會等等,把它變成一個長時間routine的工作,很多我很敬佩的前輩藝術家都是這樣的。」

「需要很多條件去支持你自己 包含身體上跟心理上的,這樣的狀況需要具備很基本的平衡跟調適,門檻其實是在於你的性格特質,有沒有能力去面對這樣全面性的不穩定?」
「因為,你可能在一個月內突然富有,但也有可能兩三年內完全沒有收入,只有花費。藝術家這個工作,起起落落非常高,嘗試在這裡面維持一個穩定性、生活基礎、工作自律基礎,而不是隨著這些起落被吞沒。」
從自己所能發揮的範圍裡,盡可能創造產值
「首先,我以前做過很多其他工作,主要當藝術家助手,例如我曾經是袁廣鳴老師助手,或擔任協助展覽工作、各式展覽的技術人員。當年好幾檔當代館的展覽,我都曾參與過技術工作。這些都讓我更了解展覽製作,這些技術都對我往後創作有非常大的幫助。」

吳季璁在回憶從前做展覽技術工作的時候提到,從前曾經跟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團隊,還記得當時才第一次開會,對方都已經可以拿出一疊展場配置3D圖,以及什麼時候要進木作、什麼時候要配線、什麼時候要做牆面,簡直可以說是碰上了數一數二的高強度的展覽技術專業,當年確實向這個團隊學了不少創作技術有關的事情,回憶起來,也都是如今通通用得上的。

「有些東西就是年輕的時候磨練出來,ㄧ開始可能是單純為了賺錢和生存,但後來你會發現它是面對生活、也是面對創作的學習。」
這跟傳統產業「找工作」的邏輯有一點不一樣
「盡可能去創造自己的產值,如果你是真的打從心底想選擇職業藝術創作的話,你必須嘗試透過你的創作去賺取你的生活所需。」
「如果你要做的事社會或政治的議題,你本來就要去面對社會,如果你的計畫是對誰有意義的話,他自然會有人去支持你,如果沒有,那可能根本沒有相關的社會機構需要你的研究。」

當代藝術家 與充滿爭議的官方補助等國家資源
台灣藝術環境裡,總體量化估算來看,政府官方做了很多事情去努力打造一個支持年輕藝術家發展的地方,不管是官方大小補助機制、商業市場上的台北藝博新人特區、專屬年輕藝術家的藝博會等等。
排除補助是否僧多粥少、以及親自或請專人撰寫補助獲選與否,在年輕藝術家備受支持之前,我們鮮少去探究的是,年輕藝術家除了接受支持之外,自身能夠面對生存與現實的能力有多少?這件事情可能無關一個藝術家有沒有順利得到補助來創作。
「因為身為社會裡的一份子,在那個年紀,你本來就該面對那些生活壓力、務實的生活態度,甚至去詢問自己你是不是這麼確認要做這件事情,以及你要如何維持基本生存技能?」
「我們都認同政府投入補助,其實是很善意的政策。藝術家仍須具備競爭的動力,以及面對生活的基本能力,如果你是真的打從心底想選擇職業藝術創作的話。」
我們同時參考國藝會從2013、2014、2015年,美術類補助平均申請經費(申請總金額/申請總件數),若暫且排除經費高估的可能因素,了解到一件美術類補助案,藝術家、主辦單位所需費用,大約落在台幣30萬~40萬不等。
藝術家從事創作、展覽等相關活動,以及各式國外參展機會,約莫是每位藝術家在一定時間內便會需要的執行工作。諸多執行背後的花費,以及維持生活與工作的自律基礎與平衡,勢必是作為藝術家一大課題。
「但藝術家你生活其實需要的真的不多,尤其在台灣要活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。」

身為台灣的當代藝術家,你必須去參與全球化
「我認為,目前對年輕藝術家來說,唯一的發展機會在於全球化。全球化有他非常殘酷的一面,就像台灣目前資源快速外流的狀況,就是全球化造成的。但全球化加速了一件事情是,如果你進入全球化的語境,例如全球化所帶來的資源、全球化的市場發展、市場總價值,那般規模是十分驚人的。」
「只要你做的夠好。」

「儘管西方主導的狀態本質上一直沒有改變,但是我覺得,必須很務實地去觀察他們工作的 know how,例如歐洲是真的有能力去生產學術價值、完整的體系,還有很穩健長期發展的市場收藏。一個展覽過後,更有相應的展覽和學術價值在經營。因此我覺得年輕一輩的關鍵在於國際的發展,他們應該在國際卡位,然後再把國際資源帶回來。」
屏棄吃老本,「要去push一些新的事情和機會發生。」
「選擇往外跑,幸運的話如果能帶回一些資源,但當所有人都窩在台灣,選一個舒服安逸的姿勢攤著,在面對自己的這個國家的發展的話,這整個環境就完蛋了。當然你還是可以在台灣市場有一個基本的活動,你可以獲得一些收入支持創作,但這不必然要待在台灣。」
「例如以學術來說,全球化裡學術的研究,它是一個全球性的串連,如果環境裡的學術串連健全、商業市場上也具備競爭的專業,一旦你的發展如果有國際的知名度,在全球化的渠道裡會迅速爆紅。」
「而以具體來說,在一個看展蓬勃發展的地方,它會有它自己的聯通網絡。例如,在當地一個還不錯的機構,那裡的人就都會迅速知道你,他是一個很有效率、很正常運作、甚至一旦觸發便有很高的機會開啟高速轉動的體系。」
「不論是學術單位先行爬梳、整理脈絡,還是商業市場先發掘優秀作品,緊接著被美術館發現,同時媒體除了曝光之外,在這個過程中,更擔任了加速每個環節發散效益的角色。當展覽品質不會被質疑,媒體系統、評論系統健全、只要你夠好,藝術家與作品受到的專業關注便是全方位的。」

「如果在本地已經有一定程度的知名度和影響力,除了透過這些知名度與影響力來賺錢之外,更不可以忘了在全球化的發展底下,我們要面對的是來自於全世界的競爭。我們要做的是,把不停地更上一層樓地去邁進。」
「出去」這件事情,除了崇洋媚外的說法之外,值得思考的是,如果不出去,如季璁所說:「如果我發展到了某個階段,仍不出去更廣大的市場與學習,一方面,是讓自己的創作發展視野有所侷限;另一方面,我也是在消耗這個環境的資源,讓後輩的發展有所侷限。 某種程度上,這是在瓜分本地的資源。」
「三流藝術家、三流的事情到處都有,這種事情存在並不可怕。而台灣更不是沒有一流的藝術家和一流的事情發生。但如果一流藝術家去做三流的事情,例如到了該做一流事情的時候,卻持續做著三流的事情,這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。除非你想要的就是如此。」吳季璁表示,作為一個藝術家,檢討自身創作格局,是非常重要的創作必經之路。
把握全球化的機會,務實面對藝術家生涯,並放眼國際
「收藏群的外流、人才的外流,不只是藝術家,很多本來在台灣的藝術行政、策劃執行者最後都決定往外跑。假使你沒有辦法變成一個有一定實力的區域,你所有資源一定是四散,這是如今時代裡一個很殘酷的事實,並不是指責政府政策就可以全盤解決的。」
談到全球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下,季璁說道:「但也還好有全球化,世界上還有很多世界各地的國際策展人、國際美術館會看,所以對於年輕一輩來講,要去直接面對這件事情。你在本地持續努力過後,你可能已經是台灣很優秀的藝術家。但除此之外,你更要讓整個世界其他重要的地方也看到你。」

「藝術家,它就是一份工作,它有它崇高的地方,但也有它務實的地方。但它始終都是一份需要你精神、時間、精力的工作。諸多考驗之下,面對創作,你如何還能有那股執著般的傻勁?」
「不管你願不願意,那個全球化的狀態都已經在發生,並且影響到台灣。在台灣當藝術家,你要面對的思考很多,因為你可能需要面對很多錯誤的模式和不健康的惡行循環機制。」
「但你仍要在裡面保持自己的清醒。還有你的發展策略,這些都不能隨波逐流。作為一個當代藝術家,誠實面對全球化。面對市場,切勿貪心急著想套利,捫心自問對於藝術這一行,你要的是賺快錢,還是更大的國際發展性?」
英文名字斷錯了,Chi-Tsung,不是Chit-Sung。
20170917 [Today’s English]
Strive for progress, not perfection. –>
為追求進步而奮鬥,但別為了追求完美而努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