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身為畫廊主,參加藝術博覽會如果不只是展名作,在帶作品的時候,什麼事情是你在乎的?」
儘管是在寸土寸金的藝術博覽會,我優先會想把『就在 Project Fulill』自己的特色帶出去。
「記得第一次在Art Basel Hong Kong 博覽會,是2016年,我們就做聲音。」Peggy 說。
「那個時候的場地是INSIGHT 亞洲視野,全部做亞洲藝術家,那時候想要帶的就是福瑞老師、王仲堃、還有 豪華朗機工,那個聲音作品是,你只能看得見聲音,不同聲音的變化。」

王福瑞是台灣早期重要的前衛數位藝術以及聲音藝術家,他帶領台灣聲音藝術進入了新的領域與發展,1993年以先鋒之姿成立台灣第一個實驗音樂廠牌和出版刊物「NOISE」。

「就記得那一次真的很吵,但互動的狀況就讓曝光度很吸睛,但實際上也有賣到作品。」
Peggy 描述著那一年香港巴塞爾瘋狂但卻很愉快的經驗,不僅是在藝術博覽會上不惜成本地帶了出乎意料形式的作品展出,同時這也是想要展現藝廊自己的樣子而做的決定。
船難事件意外到來:那一年仍然優雅且從容地繼續做了一場既冷靜又瘋狂的展出
「是那一年的德翔號事件,我還記得是我們出發前的一個禮拜,是一個weekend我還記得。船從基隆港出去還在金山外海附近,回來的時候在朱銘美術館還看得到它。」Peggy 描述著的是做畫廊最擔心碰到的意外之一。
「但週末就被通知,船失去動力擱淺了。」
海外展出不僅需要相較於國內展出更高額的花費,同時運輸風險也是畫廊主最小心翼翼且擔憂的事情,藝術家將作品託付給畫廊,由畫廊帶作品至博覽會展出時,畫廊同時肩負著收藏家與藝術家的期待。

Peggy一面回憶、一面說道:「但真的非常幸運的是,那次我挑的都是 Site Specific Installation Artist。那一年的展出,我們史無前例地在全部現場現地製作」就像就在的名字一樣:
「堅持因地制宜的原則,讓展場跳脫原有的宿命,不再只是一個單純陳設的房間;同樣的,作品也不僅僅蜻蜓點水,從一個地方輕易換到另一個地方,這正呼應了『就在』二字。」

「那一年,在佈展的時候就已經引起幾乎所有參展商的關注。」
「因為我們直接讓陳松志在展牆上鑽洞創作,幾乎每個經過、停留的藝廊人都滿臉困惑、甚至前來詢問說你們要做什麼、心想你知道這面牆多少錢嗎?」
經Peggy轉述,事實上按照往例,在巴塞爾藝術展中展出的藝廊佈展時是不能自行上漆的。
「那時候決定好之後,我就趕快打電話給香港巴塞爾官方 ,告訴他們發生船難的事情,然後他們也非常非常地配合並一起想辦法。我們本來展位有九米的牆面,為了更符合作品內含的呈現,我們立刻決策再多搭一面牆。」

「讓陳松志鑽洞,讓他鑽了六百多個洞,然後另外一面牆,就做他很早期的作品,然後讓他自己上漆,儘管其實巴塞爾是不可以自己上漆的。」

Peggy愉快地談著,回憶起那一年 就在藝術 原本還是在 INSIGHT展區的。
「但後來香港巴塞爾官方打電話來,說很喜歡我們的proposal,你為什麼不轉去畫廊薈萃展區,我就說當然好。然後官方給我的展位非常好,我展位正前方是日本的SACI the Bath House, 斜前是PACE、周邊也是非常好的藝廊。」
「非常幸運的是,那一年展出王福瑞老師、陳松志都沒有平面繪畫,全部都是現地製作,困在船上的作品大概在五月左右就拖回來了。整個展場其實都還滿能夠讓人家知道我們是 就在藝術,大家都覺得你好瘋狂在這個地方做了這樣的東西。記得當時現場還有個日本的畫廊,一聽到我們作品遇船難的事情眼淚就掉下來。」

在國際舞台上要展現出『自己的樣子』,其實是不容易的事情。
「其實不是想要特意地去做所謂『特別』,就只是做自己的樣子,以及自己喜歡的東西。可能是之前在紐約唸書的時候,看到的東西滿多元的,回來我是覺得,台灣比較多都還是平面的,就覺得想做點不一樣的。」

「在面對跟中國與世界各國競爭的壓力之下,我們特別覺得 就在藝術 要做到自己的樣子。」
「我覺得並不是台灣弱勢,可能只是總總時代的因素加在一起,可能有時候比較沒有那個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。」
「像常有朋友說覺得我們的藝術家很辛苦,可能面對中國的情況感到壓力,但其實那個狀態是不一樣,他們的曝光率可以這麼高,背後有多少資源投注在裡面,很多中國的情況是這樣。」
「有人會覺得,國外的媒體通常會問說,台灣的創作特色是什麼,但這其實很難回答,如果說跟其他亞洲國家比的話,我們的新媒體是很有趣的,可以上得了檯面的是很多的。」
「相較之下,我們的藏家的接受度也非常高,日本跟韓國收新媒體的可能都比較少,然而未來接下來該怎麼繼續做,就是需要思考的。」
「我們都知道,很多藏家看展覽看到最後都會做一些比較,不管是價位、國際表現種種的相比,但這部分我們真的只能把自己的做好就好。」

編輯部提問 1:對打卡用、娛樂性的商業大型展覽的看法?
編輯部和Peggy聊到,當市面上藝術性不高、偏娛樂性的商業展覽時,從事當代藝術、以美學為業的藝術界人士心裡面做何感想時:「我覺得這個東西是很大的、是群眾的,因此我不會覺得這樣的現象不好,我只會覺得現階段大家跟風這個東西。」
「如果朋友要去,就說好啊去看看啊,回來跟我分享,不然可能會聽到朋友說:『妳畫廊的東西我才看不懂呢!』同樣地,面對我畫廊的東西我可能會說,我們這邊跟外面比較「不一樣」,妳喜歡的話歡迎就來看看。」

編輯部提問2:有沒有曾經擔心過,大家看不懂 就在藝術展出的當代藝術?
「我也不會採用太感性的方式去宣傳,我只會說我做我喜歡的藝術家,然後如果你有興趣,你就來看,萬一看不懂,我們就會幫你介紹,如果介紹完還是看不懂,那沒關係,下次再來看看、慢慢看。」Peggy 如此抱持著一種樂觀且從容的心情。

「可能以前還是會有過怕大家覺得很奇怪,或是不喜歡,但後來就覺得不會阿,就做好就可以。所謂文化國力其實真的是急不得的事情,我們要先放寬心去做,不然怕還沒走到一半就不開心或想放棄了。」
「基於在自己能影響到的範圍,就去影響多少人。」
「包含剛剛講基本美學這些東西,沒辦法是太量化性地發散影響力。我們能做的就是對身邊的人分享,然後做好,這樣就好了。」
就在十週年的這檔展覽,由周育正與四位相異屬性的藝術家謝牧岐、許家禎、楊季涓與王福瑞進行為期五週的累進式展演,畫廊空間隨著週期被委託的新作逐漸履行,直到展期的最後一週。
透過五位藝術家的特有形式,繪畫、雕塑、文字、概念與聲響,同時考量空間特性而生成的展示。而慢慢插花是此展覽的特殊之處,時序性的展覽凸顯了藝術家微型個體,也隱約顯露就在藝術空間十年的累進。

編輯部提問:對台灣藝術教育、美學教育的想法?
「我覺得哪個地方都會有不同的問題,都是分別地有好有壞。而大環境因為通常會因為自己本身文化的素質而有不同的問題。但我覺得還是有很多個人的層面可以去努力。」
「以你一個個人來說,你願意花多少時間去了解第一時間上不了解的東西。如果看不懂那下次再去看,一直花時間去看
美學與藝術教育,顯然不是編課本,叫大家背起來之後就會有美感了。
「講回來,台灣現在已經算滿多機會可以出去駐個村,其實不管是要很舒適的出去,或是辛苦一點地出去,嘗試透過任何自己所能夠努力的方式去努力,我覺得應該都會滿好的。」

Peggy一面輕鬆地聊著就在的十週年,一面聊著這次令許多藏家、藝術愛好者們印象深刻的漸進式展出來由:
「我們畫廊的生日是8/30號,這次十週年,我們請黃建宏老師策展。當時候他就說你要做大拜拜嗎?然後我就說不要,不做。他說我也覺得你應該不會做這個。」
「他覺得十週年是一個里程碑,應該要展現『就在藝術 是什麼?』、『就在藝術 最主要的特色是什麼?』」
「而我們的 statement就是:『就在』,就是在這裡。」
